|
第十七章
我不知道女人為什麼會這樣傻。
蓋懷玉居然不聲不響獨自一人把三十多粒安定片全吞了下去，幸虧丁大鏵路過我家，發現了，否則……
女人為什麼這麼傻？
蓬頭垢面的我趕到醫院。
所有的人都仇視地看著我，問我︰為什麼？
為什麼？
是呀，到底是為什麼？
我雙手抱頭，蹲在地上，像個在押的勞改犯。我慢慢回憶，慢慢明瞭……不就是為了一花邊新聞嗎？
我不想說什麼，畢竟這也不是什麼事，不是打仗，不是天災，不是流血也不是死人，它只有只有就是一段100多字的小道消息。
蓋懷玉你服什麼安定？你憑什麼去服安定？
「人家這是愛你，你懂不懂﹗﹗﹗」副局長爸爸惱怒地咆哮著。
「我要離婚﹗我要離婚﹗﹗」除了這句話，我什麼也說不出來。
蓋懷玉睜開眼睛，目光里滿是溫柔，她居然有些羞澀地微笑了，然後她輕蔑地說︰「不要以為你能輕易把我騙進這個家，就能輕易把我攆出去。」
「離婚﹗離婚﹗﹗」
「為什麼？」她高傲地揚起下巴，「給我一個理由﹗」
「我們性格不合，感情無法溝通。」我倔強地把頭一抬。
「哼，你不認為這太牽強了嗎？孩子都快生下地了，我這生米早拿給你煮成熟飯了，哦，你現在卻發現咱倆性格不合了？你以為這結婚是逛商場啊？把模特身上的衣服穿了又穿，再一扔說我沒錢，你這玩笑開得也未免太過火了吧？哼，不要以為自己能吟一點破詩，就覺得自己是風雅之士，拿自己當大才子看，狗屁﹗就是真的不合不溝通，也不是由你說了算。」停一下，「還是等我外面有了主，讓我來提比較好﹗」
都說婚姻是墳墓，這話我今天纔算理解到位了。
一年多之後。
也就是在我快34歲的時候，我已經與一年前判若兩人。雖然很多時候，我是一臉的憔悴，一臉的無奈，但是，我非常清楚自己已經脫胎換骨──
每天吃不同口味的精美飯食
穿總是熨燙筆挺的西服（雖然總是那一套）
襪子再也沒有異味
幾乎不再感冒
早睡早起，起床后一杯800毫升的冷開水
每天晚飯後半小時吃水果
早上8點鐘出門，晚上6點13分進門，中午堅持午睡
……
是的，我清楚地知道自己已經洗心革面──
和毫無顧慮成天打牌下棋，並且愿輸多少就輸多少，祇要自個兒高興的日子徹底告別
完全沒有異性朋友，每次外出必須對老婆做一次詳細解說
薪水完全上繳，而且表示沒有異議
再也沒有盡情盡性地給自己買漂亮無用的東西，當然，也根本沒有外債
在家從不開手機，以免有人會追著問有關來電顯示的十萬個為什麼
……
雖然，有些微不足道的煩惱，例如──
在經理和我談工作時總是接到老婆的電話，這些電話不外乎告訴我回家時帶點小兒發燒藥，帶點蔥蔥蒜苗，帶一包嬰兒尿不濕
每天對著同一張臉保證愛情永在，並稱讚對方青春永在
為每晚上床之前必須洗腳發愁
因下班晚歸4分鐘被人懷疑有外遇
無力與人吵架，因夜夜有人打擾清夢
……
但是，重要的是──
我們已經有兩萬零一千八百五十二元七毛的存款
我自己有一百二十三元八毛三分的私房錢
我的兒子，我未來生命的延續已經一百三十二天四十五小時
……
最重要的是，我讓父母放心，我讓妻子放心，我讓同事放心，我讓滿街的人看著放心，甚至，我讓自己放心。
五年之後。
在又一次的同學聚餐會上，我已經滴酒不沾了。具體地說，我祇是非常斯文地吃著水果，而根本不吸煙不看女人……
並且，還不到晚上九點，我就彬彬有禮地告辭而去。
當然，唯一美中不足的是──
我總是會對那個所謂愛情結晶的遺傳基因，心存一絲痛苦的懷疑︰這個兒子不像自己，卻像花花公子，而累得我天天懷疑這小子是不是自己的兒子……
想一想吧，他的父親是一位好好好好的本分、樸素、憨厚的中年男人啊……
|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