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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四章
我終於從家裡逃出去。
我的副局長爸爸卻逃不出去，他在睡夢中被女人的一次次哀鳴聲驚醒，以至於有那麼幾個時刻，他懷疑自己到了陰曹地府。
終於，在度過了整整108個非人的小時之後，「嗨，那個傢伙」和他的老婆在一家小巷的面館里把我捉拿歸案。
那時候，我正蓬頭垢面仿佛叫花子樣地坐在靠窗的座位上，端著一個滿是油垢的缺了一個口子的破碗，津津有味地吃著二兩刀削面。
我說︰「難道一個男人的女朋友懷孕了，他就得和她結婚？」
「嗨，那個傢伙」的老婆揚手給了我一個大大的嘴巴，然後，她居然彬彬有禮地問︰「施響樂同志，你配娶什麼樣的女人？」 我被「押」著來到大街上，心情惡劣得簡直有跳樓的打算。
身邊過去了几輛計程車，我們都沒有叫住，也許我們都想走一走，都想仔細想一想︰
施響樂同志，你配娶什麼樣的女人？
當把這個問題想通之後，也沒什麼大不了的。
蓋懷玉雖然勢力眼，卻是和尤二姐根本不一類性質的女人，是可以給人做媳婦的。並且，在今天的社會里，你甚至可以找到一只下蛋的公雞，但是你能夠找到一個不勢力眼的女人嗎？
如此想來，蓋懷玉也就沒什麼大不了的毛病了。
蓋懷玉不就是要個歸宿感和名份嘛，這是正當的要求，我應該接受。
我馬上就要33歲了，無所謂是否要妻子，可我的父母很在意，他們祇有我一個兒子。不孝有三，無后為大。
我認了。
婚後。
我簡直過上了比神仙還快樂的日子。
這些日子里，老實說，作為妻子，蓋懷玉除了有些小家子氣外，還真是沒有太多值得挑剔的。
她像一個忠實的僕人，把每天的日子打點得像模像樣，我每天──
吃不同口味的精美飯食
穿總是熨燙筆挺的西服（雖然總是那一套）
襪子再也沒有異味
幾乎不再感冒
早睡早起，起床后一杯800毫升的冷開水
每天晚飯後半小時吃水果
在不同的房間進行性愛體位探索
……
總之，祇要我需要什麼，渴望什麼，蓋懷玉就會以最快的速度替我把它辦好。
她在我最想說話的時候，扔下手里的家務坐下來陪著我
在我品位美味佳餚的時候，在旁邊憨憨地看著我
她孝順我的父母，甚至超過了孝順她的父母
……
很多時候，我們全家都真切地感到我找到了一位價廉物美，且一專多能的家庭服務員，而不是妻子或者老人家的媳婦。
是的，誰都看得出來，她對我的愛超過她對自己的愛，甚至超過她對她父母的愛。
我是一個很難感動的人，但蓋懷玉的愛卻讓我感動。
就說前不久吧，我去丁大鏵家吹牛，蓋懷玉在家裡看電視，突然電視上的及時新聞報道說，丁大鏵家那條街失火了，火勢兇猛，燒傷了不少人。蓋懷玉立刻起身，挺著個大肚子火急火燎地趕到丁大鏵家，沒有發現我們，轉身跑上街瘋找，直到看見我站在起火的那間房屋附近，指手畫腳地說個不停，她才松了口氣。
她看到我的瞬間，那張慘白的神經兮兮的臉上，充滿的焦慮和無法言說的表情，讓我一輩子也忘不掉﹗
是的，蓋懷玉對我的愛是毫無置疑的，如果我發燒到醫院吊點滴，她會一刻不離開地守著我，丟了魂似地看著我，那絕望的不吃也不睡的淚水漣漣的心痛模樣，讓我感動得恨不得就一輩子那麼輸著液好了。
並且，我是驕傲的、自豪的。
我在蓋懷玉眼裡，是她那堆姐妹夫婿里「混」得最有出息的︰大學本科，風度翩翩，銀行工作，收入、待遇不錯，還兼有一副局長老爸和一總經理老妹。總之，蓋懷玉本人已經滿意得不能再滿意了，拿她的話來說就是前輩子修來的德，我呢，自然更是飄飄然。
男人嘛，不就要張臉面嗎？
正是如此，我甚至拒絕了老爸單位上那位書記家的女兒，其實那女孩長得比蓋懷玉還漂亮一點，學歷嘛，也高那麼一點，也挺喜歡我的，可我死活就是不願意──瞧她那傲勁，我才難得侍候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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