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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二章
我的單位要分配房屋子了，雖然是一套不足60平方米的舊房。
我開始莫名其妙地失去了一份好心情。我說過，在此之前我的心情總是莫名其妙地好得出奇。
因為──
老母親說蓋懷玉就適合我。
副局長爸爸說蓋懷玉準是一個好媳婦。
施可心說把世界上任何一個花花公子，交到蓋懷玉手上都會浪子回頭。
丁大鏵說哥們一寸光陰一寸金，寸金難買寸光陰。你比人家整整大9歲啊，你算算你賺了多少黃金？
可是，單身生活是多麼逍遙啊。
我渴望繼續這樣的生活，甚至渴望到永遠﹗
蓋懷玉卻期待著我向她求婚，誰知我總是裝著一副不開竅的樣子。
她祇好加緊了暗示的頻率。例如︰每次去商場閒逛的時候，她總是拉著我往賣婚紗的地方轉，左試右看樂此不疲，還要問︰「你看我穿起怎樣？如果你那天穿黑西服，我是不是就穿這種色彩？」
可我也真是有耐心陪著，但陪著也就祇是陪著，反正絕口不提結婚的事。
蓋懷玉甚至還拉著我出入兒童用品專賣店，想借以用「小孩子」來打動麻木的我。我也真能，當著她的面挺高興地摸摸玩具汽車，翻翻尿不濕，但一回家好像什麼都忘了。
蓋懷玉終於忍不住和我鬧了起來。
我理直氣壯︰「現在社會越來越開放，結婚並不是愛情的唯一歸宿。你以為一紙婚約就可以約束感情嗎？離婚的都干嗎去了？」
「你不應該對我負責嗎？」蓋懷玉有些委屈地問。
「誰說不對你負責了？不結婚難道就是不負責任？」
「我們感情發展到這一步，接下來不是結婚就只能是分手了。」蓋懷玉心一狠，居然威脅起我來了。
我才不怕呢，哼哼，現在而今眼目下，又有哪一個男人會真正害怕被自己睡過的女朋友呢？
「這樣不是挺好的嗎，幹嘛非得結婚套個枷鎖呢，我不喜歡婚姻由法律而帶來的約束力，我就喜歡這種自由的戀愛關係。簡單、輕鬆。」
「無恥﹗」蓋懷玉此時的憤怒表情和大多數失身的女人一樣。
女人的力量是不可低估的，女人有一種讓男人永遠無法弄明白，永遠無法消解而又永遠法力無邊的利器。
這句精闢的話一定出自一位結婚多年的男人之口。
可惜，我明白得太晚﹗
在明白之前，我一向看不起那些被老婆控制的男人。
你瞧，上個月我們舉行了幾年才一次的同學聚餐會，原本以為要熱鬧通曉的聚會，沒想還不到晚上十點半就散了，並且，最為掃興的是，酒沒有喝盡興──那幾個結婚前的老酒鬼，已經變得滴酒不沾了。
我暗中統計了一下，男士里有13個（即占已婚男士的45%）只吃蔬菜不喝酒，5個小時里平均吸煙2支；有26個（即占已婚男士的90%）祇是非常斯文地吃著水果，而根本不吸煙不喝酒……
後來，我講給蓋懷玉聽，她把眼睛一瞪，說︰「這些女人是怎麼搞的？男人都是自己的了，他想做點什麼，你就讓他做好了，有這樣嚴重嗎？」
我聽得一愣，有點不信︰「你就這樣大度？我不相信。」
蓋懷玉一言不發，轉身出門，不一會兒買來兩包上等煙，放在我面前說︰「其實我很早就想給你說了，你不用背著我偷偷摸摸吸煙。男人嘛，平常有支香煙叼叼，親友同事之間沒話說時發發，也是挺風度的，男人的派頭也有了……」
後來我把這事對幾位同學說了，原以為他們會羨慕得要死，沒想到他們中間沒一個人相信。
他們居然會對世界上有這麼好的女人表示懷疑？﹗
一個月后。
「我懷孕了。」蓋懷玉進門的第一句話就是這樣說的。
「這這這……這這……這這這……」我不知道自己要「這」什麼。
蓋懷玉把醫生的化驗報告遞到我眼皮底下︰「諾，三個月了。」
「這……這這……這……」我還是不知道自己要「這」什麼。
她沉著地說︰「幾天前，我通過極其特殊的途徑（她的語氣很重）找了一位婦產科專家，這位專家在得到一筆相當可觀的酬金之後（這是她說的話嗎？），用超音波做指引（上帝啊，她居然知道「超音波做指引」？﹗），將一條長1厘米的細長管子伸到我的子宮內，這管子上面又套上10毫升的空針，放入五毫米的培養液（後面三個字是她說的嗎？），在子宮里抽取了少許的絨毛膜（噢，還有這三個字？），放在培養液里觀察后得知胎兒的性別是男……」
她得意地笑了。
我的嘴不由自主張成了一個滑稽的大大的O型，我似乎又看見她家電視櫃下靜靜躺著的那本菜譜。
「有必要嗎，為我？為我這個沒有前途，沒有未來，兩手空空，自私好色，根本沒有責任感，吃了上頓不想下頓的三十多歲的沒有人要的男人？﹗」我悲哀地狂呼起來。
「那有什麼，我喜歡﹗」她居然抿嘴笑了。
「哦，上帝﹗」我全身直立地倒在了地板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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