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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章
「來啦──」門鈴響過之後，我正大光明的女朋友蓋懷玉小姐，替我拉開了厚實沉重的防盜門。
「你好﹗」
我把手里的水果袋遞給她，彬彬有禮地問候道。雖然我們認識的時間也不短了，床也上了，我卻從來沒有真正把她當成過「自己人」。
「吃飯了嗎？」她問。
蓋懷玉比我小九歲，一所普通職業中學幼教專業畢業后，就在一家小區幼兒園教小朋友們唱歌、跳舞。好在這家幼兒園效益還馬馬虎虎，雖然每天很辛苦，但月收入也有500元左右。
「沒有。」
「又加班了？」
「哦，不，祇是晚下班了半個多鐘頭。你不要麻煩，給我抄點剩菜剩飯就得了。伯父伯母呢？」
蓋懷玉的父母是一家已經破產的紡織廠的老工人，前年廠里實行買斷年資，老兩口在一人拿了一萬五之後，就樂天安命地啥事不想了。
其實，他們比副局長爸爸還小好幾歲呢。
「幾分鐘前讓人喊去打牌了，你沒遇見？」蓋懷玉走進廚房。
「沒有。」我舒了口氣，放鬆地往沙發上一躺，破舊的沙發立即回應了我一聲呻吟。
「你進來幫我一下，好嗎？」
「不好，你最好一個人做。」
聽這口氣，倒象我是屋里的主人了。
「你知道‘炊石榴雞’和‘白灼響螺片’嗎？」她拋磚引玉道。
有人告誡女人說︰如果你想拴住一位男人的心，那你就得先拴住這個男人的胃。可見天下男人都有一個貪婪的胃。
蓋懷玉一定深諳此道，這不，我抬起屁股馬上進了廚房。
「是不是要請我吃筵席啊？」
只見菜板上堆滿了各種豐盛的配料，有紹酒、蔥條、芝麻油、熟冬筍、薑片、味精、干澱粉、胡椒粉，甚至還有一瓶蝦醬，一把水發冬菇和一些火腿末。
「這些祇是配料，真正的大菜在這裡呢。」
蓋懷玉轉身從櫥櫃里端出一只稚雞和一碗大海螺。
「嗚啦﹗」我振臂歡呼。
「今天幼兒園停電，我們把孩子帶到公園去玩，路過超市時，就推舉王老師做代表進去購物，喏，我就點了這几樣讓王老師幫帶出來。」
我微微笑了一下，女人都有一顆虛榮的心。其實，蓋懷玉平時上街就是有泡尿也要跑回家裡解決的，為的就是省下兩毛公廁費。
「那好吧，今天我蹭你的油，改天請你到會仙樓去吃潮洲菜。」
「什麼蹭你蹭我的，不都一家人嘛。」蓋懷玉撒嬌似地嘟起了嘴，同時眼盯盯地看著我。
我趕緊垂下眼皮，我可不願意為了一頓飯就把自己給賣了。
「不過，會仙樓的‘炊石榴雞’和‘白灼響螺片’也是很有名氣的，據說特別好吃。要不，今天吃你的，明天我帶你去吃他們的，比較比較。」
「哼哼，誰要你還禮？沒勁﹗」蓋懷玉見我不上套，臉拉了下來。
我不想把今晚的場面弄得難堪，畢竟蓋懷玉是我父母內定的媳婦。於是我故意咽了一口口水，裝傻道︰「嘖嘖，聽名字我就饞了，原來石榴和雞還可以做成一道菜呢。」
蓋懷玉情緒轉好。
她一邊配料，一邊很有興緻地說︰「不是石榴和雞。‘炊石榴雞’的主料其實祇是雞肉，聽說它是潮洲的風味名菜，已經很有些歷史了。因為它的外形很像開花的石榴，所以才得了個好聽的名字。」
「這些菜都用些什麼配料？」我站在旁邊，根本插不上手。
想到不知要捱到何時才能品嘗佳餚，我的眉頭就皺了皺。
蓋懷玉數如來寶般娓娓道來︰「如果要全齊的話，‘炊石榴雞’的配料應該是雞胸肉、蝦仁、雞皮、豬肥肉、熟冬筍、芹菜梗、火腿末、水發冬菇、雞蛋清、精鹽、濕澱粉、味精、干澱粉、胡椒粉和芝麻油。」
「有這麼多的好配料，就是不做合在一起也肯定好吃。」聽她說完一大串配料，我簡直有點崇拜她了，「‘白灼響螺片’是用大海螺做的吧？」
「對，配料齊了，方法不對，做出來還是不好吃的。」蓋懷玉說。
「怎麼個做法？」
「這‘白灼響螺片’製作方法是先要用一把小鐵錘敲破螺殼，取出裡面的螺肉，去掉厴和腸，然後擦去表層的污物，洗凈，切去頭、尾和皮，只用螺肉中心部分切成圓片，每片厚都大約零點三個厘米。另外，還要把蝦醬、蠔油分別盛在兩個小碟子里……最後放進螺片汆至九成熟，倒入漏勺里，炒鍋再用旺火燒熱，下油涮鍋后倒回油盆，再放入螺片，烹些紹酒，加進芝麻油，迅速炒勻舀入盤子里就做好了。」
我對蓋懷玉油然而生幾分敬意，我沒有料到她居然還藏有如此出色的一手看家本事。
「嘖嘖，好香。」我吐吐舌頭。
「這‘炊石榴雞’製作方法呢，就是首先要將雞皮切開成二十四片……」她繼續侃侃而談。
聽著如此地道的理論，我快動結婚的念頭了。
「哦，白糖，要點白糖。去去，電視櫃下面有白糖罐，幫我拿過來。」蓋懷玉高興得臉如桃花，那副得意洋洋的模樣讓我霎時動情。
我轉身來到客廳，拉開電視櫃的兩扇茶色小玻璃，當我的手伸進去的時候，碰到了一本攤開的書，我把它拿出來，是一本菜譜，攤開的那兩頁︰
白灼響螺片的製作方法︰
先要用一把小鐵錘敲破螺殼，取出裡面的螺肉，去掉厴和腸，然後擦去表層的污物，洗凈，切去頭、尾和皮，只用螺肉中心部分切成圓片，每片厚都大約零點三個厘米。另外，還要把蝦醬、蠔油分別盛在兩個小碟子里……最後放進螺片汆至九成熟，倒入漏勺里，炒鍋再用旺火燒熱，下油涮鍋后倒回油盆，再放入螺片，烹些紹酒，加進芝麻油，迅速炒勻舀入盤子里就做好了。
炊石榴雞的配料︰
雞胸肉、蝦仁、雞皮、豬肥肉、熟冬筍、芹菜梗、火腿末、水發冬菇、雞蛋清、精鹽、濕澱粉、味精、干澱粉、胡椒粉和芝麻油。
炊石榴雞的製作方法︰
首先要將雞皮切開成二十四片……
我把書小心照原樣放了回去。
我還不知道她的背功竟然有如此之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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